黑明、贾樟柯北影对谈“影像·人·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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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自: 中国摄影报 网编:言诉 | 时间: 2013-6-20 | 浏览: 2520

来源:蜂鸟网

2013年6月14日下午,第六届佳能“感动典藏”摄影大赛在北京电影学院举办了主题为“影像•人•理想”的贾樟柯与黑明对谈活动。继去年“影像的本质”对谈获得成功后,本届大赛再次为广大影友献上了精彩的影像课堂。著名电影导演、刚刚在戛纳国际电影节斩获最佳编剧奖的贾樟柯,和著名纪实摄影家、本届摄影大赛评委黑明,与现场800多名观众一同分享了影像中的故事,以及通过不同形式实现理想的心路历程。 


黑明、贾樟柯北影对谈“影像·人·理想”

贾樟柯、黑明讲解“影像•人•理想”

黑明、贾樟柯北影对谈“影像·人·理想”
著名导演贾樟柯

    贾樟柯,著名导演,山西汾阳人,中国第六代导演代表人物之一。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1995年拍摄第一部57分钟的短片《小山回家》得了香港映像节的大奖。2006年凭借《三峡好人》荣获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及洛杉矶影评人协会奖最佳外语片奖,2010年,洛迦诺国际电影节授予他终身成就金豹奖,成为有史以来获此殊荣最年轻的电影人。2013年,凭借《天注定》获得戛纳电影节最佳剧本奖。

黑明、贾樟柯北影对谈“影像·人·理想”
著名摄影人黑明老师

    黑明,1964年生于陕西,1990年毕业于天津工艺美术学院。曾获全国德艺双馨优秀摄影家和首届全国百杰青年艺术家称号,并获中国摄影艺术金像奖。黑明老师多年来一直用纪实摄影的方式关注世界,先后出版过20余册摄影图集,影响力遍及中、法、美、日等国家。曾任中国青年杂志社摄影工作部主任。现在中国青年杂志社供职。

    两位老师通过作品解读和思想碰撞,解析了从内容构思到呈现形式的整个过程,对谈中火花跌出,一次次博得赞叹与掌声。摄影大赛正是希望通过大师的分享,带动大家对影像的了解与热爱。

 

·讲述影像中“人”的故事

    在以“人”和“生活”为题材的作品备受关注的今天,本届佳能“感动典藏”摄影大赛也特别设立了专业人文组。很多影像创作者将视点落在身边的人和他们的生活上,然而什么样的作品才能准确的捕捉到人物的特性,讲述特别的故事,让更多人产生共鸣呢?两位老师从自己的作品出发,为现场观众进行了讲解。


黑明、贾樟柯北影对谈“影像·人·理想”

活动现场

    黑明老师以拍摄于上世纪80年代到2013年的《走过青春》、《公民影像》等七组共百余张作品为例,展示了他对人物、人生以及社会的刻画与纪实。他的作品基本上都是通过多年坚持不懈拍摄的系列组照,为此,他历尽艰辛,饱尝人间悲喜。30年来,除了将珍贵的作品奉献给社会之外,他更收获了与被摄者的友谊。甚至还通过作品挽救了被摄者的生命:他拍摄的一张病人的照片后来被刊登在报上,读者被照片及病人的遭遇所打动,最后大家帮助他实现了换肾手术。

黑明、贾樟柯北影对谈“影像·人·理想” 黑明、贾樟柯北影对谈“影像·人·理想”
黑明作品《走过青春》(左)和他早期作品《铁饭碗》(右)

    黑明老师总结道:“很多人误以为记录是很简单的,其实不是,因为在日常生活中蕴藏着非常多的美感,在处理视觉画面的时候,这些东西能够带给我一种情绪上的影响。最重要的不是纪实,而是美,在那些时刻,我们能够捕捉到、感受到一个人真正打动你的美感。”

    以电影作品关注“普通人”的贾樟柯老师则表示:“当我有机会成为一个创作者、有机会发表自己的作品、创作自己的电影的时候,我觉得你的思路肯定还会全部在人身上。”他向现场观众分享了《工厂记忆》和电影《天注定》剧照两部作品。

黑明、贾樟柯北影对谈“影像·人·理想”
贾樟柯摄影作品《工厂记忆》

  《工厂记忆》是2007年贾樟柯在拍摄《二十四城记》取景时“偶得”的一组作品,他在废弃的厂房中成为一个拍照者、一个“拾荒者”。这组作品是由受访者照片和捡到的旧票据、旧证件、旧照片拼合而成的;而今年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编剧奖获奖作品《天注定》,则是采用戏剧化的手法表现近几年发生在底层人物身上的突发事件,希望借此来重新面对事件并反思。 

    贾樟柯说:“很难想象一个作品焦点不在人上,我觉得我在这个过程里面,我觉得你总有一个表达最原始的出发点,这个出发点就是人。如果我不是因为被人感动,被人的命运所震惊,我觉得我不会有这样创作的冲动。”

黑明、贾樟柯北影对谈“影像·人·理想”
活动现场

    通过两位老师的对谈,我们知道好的作品是可以讲故事的。在本届摄影大赛数千幅人文作品背后,都蕴含着不同的故事。摄影人们正在拿起相机记录普通或不普通的人和事,并展现给更多的人。

·分享成长经历 接近影像理想

    现场800多名观众中,有不少都是热爱影像创作的学生,除了分享作品以外,两位老师也提及了自己在影像之路上的成长经历和创作方法。


黑明、贾樟柯北影对谈“影像·人·理想”

两位老师讲述自己的艺术人生

    黑明老师介绍,他小时候学过一段画画,后来一直想当一个画家。所以在拍摄之初,总是希望找一些带有一些艺术性的场景,同时他展示了几张上世纪80年代的早期作品。“在80年代拍照片,都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文艺青年在拍。”30多年的摄影之路,他拍摄了并采访了1000多人,先后整理了200多万的文字故事。

    同样出身于西北的贾樟柯老师说起自己踏上电影之路时提到:“那个时候一开始不知道做什么样的工作,像很多乡村少年一样,最初拿起来的是笔,作一个文学青年,但文字不能够完整的表达我自己的情感。我后来发现了影像,影像这样一个直观的媒介,他可以把我们所关注的社会还有人的瞬间通过直观、形象的方法呈现出来。生活的经历也很重要,有了这些经历才有强烈的表达欲望。”

黑明、贾樟柯北影对谈“影像·人·理想”
两位老师现场点评观众作品

除了老师在台上的讲解外,摄影大赛更为年轻摄影人提供公开分享作品、与名师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对谈结束后,五位本届大赛参赛者代表登台展示了自己的作品,并分享了创作心得,与两位老师进行面对面交流。老师们对他们的作品进行了风趣幽默的点评。

黑明、贾樟柯北影对谈“影像·人·理想”
黑明、贾樟柯与现场幸运观众合影

对谈活动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画上句号。“影像•人•理想”对谈,让名师名作影响更多人,让年轻摄影人能够找到自己的方向。回顾历届大赛的学术活动,不仅为摄影爱好者提供了竞技分享平台,更为初学者提供了深刻的启蒙教育。

珍藏摄影大赛每一次深度分享,期待更多的精彩佳作诞生。愿摄影大赛带动和感染越来越多的爱好者,让影像理想照进现实。

欲知大赛详情请登录:http://www.canon.com.cn/contest

附对谈活动文字、视频实录

    主持人:各位同学,各位来宾,各位媒体朋友们,大家下午好,欢迎各位来到北京电影学院参加黑明、贾樟柯“影像•人•理想”对谈活动,我是今天的活动主持人,欢迎各位的光临。

    其实说到影像,影像的呈现方式非常多,他背负的视觉艺术、商业价值、历史记录、社会与人等意义也千差万别今天,两位嘉宾老师将以不同形式阐释影像,并通过作品来探讨影像中对于“人”的解读,以及通过影像实现理想的过程。为大家带来一场关于“影像•人•理想”的对谈。

    他生于西北,长于高原,他对自己的追求充满热忱和探险般的兴趣。他牢牢抓住自己的每一个灵感,把它变成现实。他凭借20余部作品,获得中国当代摄影师大将和中国十大摄影师等多种奖项。多年来他一直用纪实摄影的方式在关注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他就是中国著名纪实摄影家、第六届佳能“感动典藏”摄影大赛评委黑明老师。

    第二位,他自命为“一个来自中国基层的民间导演”,追求影像“对现实表象的穿透力”。他的作品通过个性鲜明的纪实风格—拓展,也倾力专注于历史变迁中的细枝末节,在冷酷的现实中保持着一种温暖的基调。

    从《小武》发端,到上个月刚刚斩获第66届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编剧奖的《天注定》。他的影像世界重新诠释中国电影的现实主义。他是享誉国际的导演贾樟柯。


我的作品·与人有关(1)


我的作品·与人有关(2)

    欢迎贾导,欢迎黑明老师。其实我相信很多同学,很多的来宾都对两位的作品并不陌生,两位的作品其实很关注于人这个点,对于人这个点在两位的作品当中其实会显得非常平等,不管是普通的一些人群,还是一些话题性的人群,两位为什么会把自己视点的重点放在人上?

    贾樟柯:大家好,我也很高兴能来到今天的活动,回到我的母校北京电影学院,其实我觉得对我自己来说,我喜欢艺术并不是一个很小时候就有的理想,我自己是生长在山西汾阳,吕梁山区的一个县城,在这个成长的过程里,逐渐的你会积累很多人跟事,你生活有了这个履历之后,在我的性格里就产生了很强的表达的欲望,那个时候也很茫然,你有很多话想说,而这些想讲的话都跟人的命运,人无常的经历有关系,因为我成长在一个变革的时代,我自己70年出生,80年代正好是中国一个大变动的时期,从那个时候一直开始到我中学毕业,社会挺不平静的。在这个不平静的社会背景下,你会发现很多人被这件所影响。所有的想讲的话,所有想表达的东西都跟人有关。
那个时候一开始不知道做什么样的工作,像很多乡村少年一样,最初拿起来的是笔,因为笔比较简单,然后开始尝试写诗,后来也写小说,就是一个文学青年,但是我个人总觉得我并不是最擅长这些东西,而且觉得他不能够完整的表达我自己的情感。我后来发现了影像,影像这样一个直观的媒介,他可以把我们所关注的社会还有人瞬间的通过直观的形象的方法呈现出来,在这个影像里面,我自己又比较喜欢电影,我觉得它是动态的,因为如果是一张图片,可能它对我来说没有连续的时间,所以我后来选择了电影,不管是小说还是图片还是电影,我觉得我在这个过程里面,我觉得你总有一个表达最原始的出发点,这个出发点就是人,如果我不是因为被人感动,被人的命运所震惊,我觉得我不会有这样的冲动。所以当我有机会成为一个创作者,有机会发表自己的作品,创作自己的电影的时候,我觉得你的思路肯定还会全部在人身上,很难想象一部电影或者一个作品焦点不在人上,特别是我觉得在这样一个大的变动里面,我觉得这个变革直到现在还没有停止,我觉得每一个个人受到周遭的影响特别多,甚至被动的受到命运的影响。

    主持人:这个是贾导的想法,黑明老师呢,您对人的关注和关怀,我想听听您对人这个议题的看法。

    黑明:也许我出生的地方没有特别美的风景,拍照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拍过美的风景,风景在任何时候没有多大的变化,我觉得只有人这个东西是一个永恒的主题,所以说我到现在拍照片30年了,没有拍过风景,只对人感兴趣,我觉得只有人能抒发我对社会的认识,对事物的理解,所以说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放弃去拍人,我觉得只有拍人才能表达我自己内心的感受,因此这些年一直在这条路上走,这么多年我先后做过100个知青、100个农民、100个大学生、100个抗战的老兵,很多100个,大概有一千多人,都有特别详细的对话,不仅是每个人给他们拍了照片,而且每个人都留下了声音的资料,甚至整理成了文字,先后整理出了200多万字的故事。所以说我觉得也只有人的力量才能吸引我们这么去做,因此我这些年一直走在这条路上,我相信我今后还是会对人更加感兴趣。
主持人:其实对于人的观察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两位老师在镜头底下观察人的方式是什么样的,什么样的人才能打动两位。

    贾樟柯:我觉得很难说什么样的人,固定一个类型会打动你,我觉得人在各种各样的时刻,各种状态里面,我自己工作的时候有一个习惯,我特别喜欢旅行,因为我觉得在旅行里面,在这个过程里你会看到不同的人,接触不同的面孔。我记得我在电影学院读书的时候,每一个假期,我自己都喜欢从北京坐长途汽车,因为我家就在一个公路旁边,去陕北的长途汽车一定要经过我家门口,所以我会从学校到丽泽桥坐长途车,一直坐到门口,第二天在公路边再拦一辆长途汽车,这条路我走了无数回,其实两边的风景,我心里都了然于胸,哪个地方有什么都很熟悉,但是你会发现公共汽车里面是一个流动的画廊,突然会上来一对年轻人,一看他们要到前面的县城去买东西,可能突然会上来一个人披麻带孝,从他忧伤的面孔里,你知道他乘车去下一个目的地奔丧,去告诉亲戚出了丧事。有时候会突然出来一个小偷,你看他上来溜达一圈,得手或者没得手,在这个过程里有各种各样的经历,这个过程我始终特别喜欢这样的旅行去接触这些面孔,我觉得有时候人的形象会给我带来很大的想象力,很大的启发,提醒我们人不同的经历和记忆。我一直保持了这样的坐车的习惯,甚至时候我觉得可能,比如说我再2007年拍了两组工人,一组工人是在广州的服装厂里面,都是女工,你看她在劳动的过程里,汗水浸湿的发丝,我觉得非常美,她有一种综合的美感,另一组是拍山西矿区的矿工,我特别喜欢他们刚从井下上来抽烟的样子,每个人都很疲劳,都是不怕生死的样子,远远的看,你会觉得最美的就是这样的时刻。所以我觉得有时候,我自己的电影就是偏向于记录的风格,很多人误解以为记录是很简单的,把摄影机摆在街上或者某个场景就能拍,其实不是,因为在日常里面蕴藏着非常多的美感,其实你在处理视觉的时候,处理画面的时候,这些东西它能够带给我的是一个很深刻的一种情绪上的影响。最主要不是因为纪实,最主要是因为美,在那些时刻,我们能够捕捉到感受到一个人真正打动你的美感。

    主持人:现在社会的进程特别快,可能很多人都没有办法慢下来,去观察身边的一些事情,比如说我们经常生活的小区开了一家店,我们自己都可能没有发现,但是你是怎么保持用这个慢的节奏态度去观察身边这些人,这么多年工作下来,你也可以保持这个节奏?


影像背后的故事·贾樟柯

    贾樟柯:所以我们需要影像生活,我们可以从艺术家的视线里面发现新的观点,我们可以通过艺术家的作品来分享他们的这种角度,比如说刚才看黑明老师他拍的一组照片,这里面有老照片跟新拍的照片,有时间的对比,有文字跟图片之间形成的关联,从他的照片里面,如果有影像生活,有艺术生活的人我们不单是每天有娱乐,我们适当的时候看看画册看看展览,我们拥有这样的艺术生活的话,我们可以获得这些你所说的可能需要慢才能捕捉到的东西。另外一方面,你有一个习惯,有一种工作是拍摄,无论是拍照还是拍电影,当你真的是在取景器后面拍摄的时候,我觉得你会变得敏感,你也会变得有观察力,所以我觉得影像生活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它有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你可以尝试着去多接触这些艺术作品,一部分就是你可以尝试变成一个拍摄的人,因为现在数码这么方便,大家完全可以去变成一个可以慢下来,可以逐渐有观察力的一个人。

    主持人:谢谢贾导的诠释。黑明老师,听听您的看法。

    黑明:刚才主持人提出,我这些年为什么对人感兴趣,对什么人感兴趣,我记得我在很多年前,我去云南的丽江在做一个关于东方方法的摄影集,我去那边发现马路边卖的一套明信片,当时是美国的国家地理的一个叫洛克的人拍的这组照片,洛克其实他正式的职业是一个社会学家,同时也是美国国家地理的一个记者。他曾经在丽江拍了很多照片,其中有很多丽江人生活的照片,也有雪山的照片,这些照片当时给我的触动特别大,那些照片看上去,我们现在看还没看清楚,那个山还是那样一座山,一点变化没有。这个相机的底片就是4寸×5寸的,拍得特别清楚。这个山我们现在看和我们拍的是一样的,但是我们现在拍的丽江的人和那时候完全不同,我们可以想象,一百年前走在四方街的人,他们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那都是清朝的时候,那一百年前的人,精神状态又是什么样子,我们可以想我们的父辈,想他们当时文革时的状态,根本和现在人的精神状态完全不一样。我记得有人曾经问过我,说为什么你只喜欢拍人,不喜欢拍风景,我说相机发明的早,这当然是开玩笑,我说如果拍北京人,可能拍的就是猴。我觉得拍一座山可能不会有这样的变化,因此我觉得只有人才能吸引我。那么拍什么,我总是在关注不同的群体,我觉得他们有故事,我觉得他们能让我们读到不同年代的人的生活历程、工作历程,他们在这个国家所经历的苦难、磨难,或者是他们为这个国家所付出的和所贡献的。比如说我曾经做的知青、右派都是这样,他们经历了那种痛苦,经历了那种不平坦的道路,但是最终他们还是为这个国家付出了漫长的时光,去为这个国家为自己的家庭,在不断的去改变。所以我觉得这些年我不仅是有一些突发奇想的一些兴趣,而且更多的可能是来自于我所读的书,比如说当代的这些,现代的这些历史,一直比较感兴趣的。比如说这些中国所经历的包括土地革命时期,甚至更早,这些历史的进展,可以说都装在了我的脑子里,我总是在找感兴趣的人去对接,然后用文字去扩展,一直是这样做的,所以我做的人,我首先是必须是我感兴趣的。

    主持人:所以时代,像一个历史的变革、时代的变迁,包括每个人经历不一样,都会在人的眼神和细节上体现出来。接下来我们请两位老师通过作品来跟大家分享诠释更多更精彩的故事,首先有请贾樟柯导演。

    贾樟柯:这组照片是我2007年去成都拍我的一部电影,叫《24城记》,因为我自己保持了一个拍照的习惯,特别是在采景的时候都会拍很多照片。我们去的工厂叫420厂,是原来的军工厂,这个工厂当时在拆迁,这个土地卖了一个地产公司。我进去以后,本来我是要采景,结果我变成了一个拍照的人,我也变成了一个拾荒的人,因为这个废弃的车间,还有仓库里洒落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你仔细看,那些细节都有工人生活的痕迹,我们能从那些物品,从那些墙上的字,墙上没有撕掉的画,玻璃上写的涂鸦上,你能够感受到,虽然人去楼空,但是能感受到过去这个工厂里面人们生活的经历。在那个厂,那个厂很大,还有自己的企业文化,也捡了一些杂志、书、图片作品,我回来把这些视觉元素重新组织,然后做成一组照片,当时2008年也有做过一个展览,像这个照片就是他们工厂出版的画册上工厂过去的全景,右边是这些工人。

    这个是捡到的一个大合影,右手的照片是捡到的,左手是车间大门,我觉得也很难告诉大家为什么我把它们组织在一起,可能对我来说,它有一个复杂的感觉,恰好是图片可以传达出来的,是很难用语言来讲,有时候可能是空间上或者时间上的一种联系,有时候仅仅是因为它的色彩或者它的图案。这个是我们在采景的时候看到一个头上受伤的工人,我被他的伤口吸引,你能感觉到劳作本身还是一个有破坏性的东西,右侧是一个废弃的车间墙上的风景的照片。

    左右都是拍到的车间的细节,中间的这个师傅是因为我这个片子是要访问工厂的工人,我们也是通过成都当地的报纸来征集讲述者,有一天热线打过来,有一个师傅说我想讲述,结果我们就约在一个工人宿舍区的一个麻将馆里面,采访完之后特别想给他拍张照,然后拍下来组合到一起。画右是我们其中一个纪录片里出现的讲述者,他的经历了是当了一段兵,然后当工人,右侧是这个工厂的一个废弃的车间,我不知道那些机器是做什么用的,但是我觉得它有一种很冰冷的机械的美感。我做这个的时候,一开始是根据脑子里面想象的关于计划经济时代的人们生活情况的片子,为什么说计划经济,因为我是70年出生,我的同学我的父辈,他们其实都在所谓单位工作,他们都是在计划经济体系里工作,我90年代读大学,毕业出来之后,没有在这样的地方工作过一天,我们每天都在谈体制,那个体制的生活细节是什么,其实我只能通过家庭里感受,我没有在工厂,没有在机关,没有在这样的单位工作过一天,我一直是一个体制外的人。我觉得拍这个电影来看在所谓单位里发生一些什么。但是在拍的过程里,我觉得实际上我面对军工厂的话题,背后其实有冷战的思路在里面,因为这个东厂最早在东北,从东北迁移到了成都,迁移到成都30多年过去之后,那个工厂有独特的文化,比如他的语言,他们在成都,但是在厂里头和家属区不讲成都话,他们讲东北话,他们把东北话叫厂话。进到军工厂去拍摄的时候,那些机器给我的很抽象的一种冰冷的感觉,这样一个大迁移实际上背后是有冷战的一个大的国际背景在里面。当然这个工厂里面的工人其实非常军事化,他们的生活很军事化,他们相当于半个军人,每个人在入职的时候要签保密协议,其中也有很多人真的会变成军人,你会发现军事化的一个组织方法在里面。

    下一张,左侧是捡垃圾捡来的,右侧是厂里面的一个大哥,也是在一个麻将馆里做的访问,那天他穿了一个t恤过来,他的情调,你觉得那个麻将馆在工人宿舍区是很有生活情趣的,这个大哥给我讲的都是出生入死的故事,包括文革时的经历。拍完之后也给他拍了一张照片。

    左侧的这个楼梯,我特别喜欢这样的楼梯,比如说以前我们去隔壁的北京电影制片厂,那里面的大楼都是这种楼梯,几乎所有六七十年代体制内的办公大楼都是这样的,这个建筑本身我觉得很有体制感。中国那个菜票是集体食堂的一个印记,右手是收集来的一个合影。我觉得有时候我们看人的面孔,有时候看一些物,我很喜欢物品,像在《三峡好人》里面我把整个电影分了烟酒茶糖四个段落,我觉得这个近物不只是我们在学美术画画的时候来摆一组近物来研究光线、物体的结构这么简单。就好像这个放映厅,大家都走之后,它还是存在很多物的,这些物本身是有情感的,它是会讲话的,所以我觉得话说回来,像我对空间特别着迷,空间里蕴藏着很多人们生活的轨迹。到今天我们都是拿一张信用卡、磁卡来生活,那个时代是拿一个菜票来生活的,它已经远离我们的生活,经历过的有一种回忆,没有经历过的我们会有一种触觉,能够想象那个年代的生活。

    这个工人师傅,我在拍他的时候,他的工作是把大的机床用吊车吊走,右手这个在油桶都是它的痕迹。

    这个台灯是拍的,其他都是搜集来的。

    这个是其中影片的第一场戏,很多工人来开会,穿着同样的工装,拍到的一个照片,我觉得面孔会说话,有时候我很享受那种抽象感,不一定你要跟他有多深入的接触或交谈,其实从人的面容、状态,可能触发出对他的身世经历的想象,可能有一些含蓄,但是会带给我们更多的想象力。

    下面都是我新片的一些剧照,其实也谈到了一个东西,我自己过去的电影都比较偏向于记录美学,当然故事片全是虚构的,但是在美学上,基本上我把人放置在日常的一个状态里,但是这个《天注定》这个片子,我想拍它是因为这几年,因为我变成了一个玩微博的人,我之前也不怎么玩网络这个东西,后来我们同事说你应该感受一下微博是怎么回事,那时候微博刚刚兴起,我也开始玩,然后我觉得一下子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我们也有阅读,比如关于新闻的阅读,我们通过报纸或者网站,通过电视台。在我们的生活环境里,显然这些新闻来源它们都会经过一些过滤,但是自媒体产生以后,我觉得迎面而来,各地突发的最真实的最快的信息迎面而来,它们都发生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但是我觉得它们充满了戏剧性,你能想象到在一个突发事件里,人的非常状态是什么样的。我过去没有拍过人的非常状态,过去都是人的情感纠结、日常矛盾,都是用一些平和的方法来解决,人基本上是在日常状态里。我这次非常想拍人在一个极端状态里,一个人被生活的挤压,被快速的变革带来的内心形成的这种潜流,他在一个愤怒的暴力状态里,他的面孔是什么样的。比如一个女性受到凌辱的时候,她的尊严被剥夺掉,在那一刹那,她怎么样挽救她的尊严。我大概是在最近这五年特别关注农村的精神状态,基本上很多村庄,我去过很多村庄,我觉得很寂寞那些村庄,没有更多的人和人之间的沟通,也没有更多的文化的活动,所有的资源都没有,年轻人都打工走了,留下来的只有老人或者小孩或者残疾人。在这样一个村庄里生活的人,他们内心的寂寞、孤独感、无助感带来的需要释放的刹那,他的状态是什么样的。电影有一个变化,过去是一个日常的状态,到《天注定》都是比较多的观察人在一个极端状态。这部影片背后有很多真实的发生在我们生活里面,这三五年的突发事件,但是我没有采用纪录片的方法,我采用的是很强的戏剧的方法,是因为我觉得我需要通过重新回到那个瞬间来面对那个瞬间,带来一个对我们快速发展的国家的一个反思。

 

    主持人:谢谢贾樟柯老师的分享,其实我们也可以感受到,其实有时候我们生活当中的一次经过,可能经过一个地方,捡到一些东西,可能就是捡起了一段岁月。接下来有请黑明老师跟大家分享一下您的作品。

    黑明:拍照片,每个人都有一种不同的经历,都有一个起步的阶段,最早的时候拍照片像我们这样的,都是小时候学过一段画画,后来一直想当一个画家,拍照片的时候就特别注意这种光鲜、色彩、对比等这些东西,所以在拍摄最初的时候,总是希望找一些带有一些艺术性的场景,像这样的照片就是我刚开始拍照片的时候拍的。

    这些照片就是我刚开始拍照片的时候,都用这种单幅的照片,尽量用自己的摄影语言去表现。我走到下面去看到的一些场景,一些普通百姓的生活。从这些照片之前可以看出,我们那时拍照片,在80年代拍照片,都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文艺青年那种拍摄的方法在拍。

    在我来之前,佳能公司,我们这次的组织者,让我讲一讲我这些年摄影的一些想法,比如说对于摄影来说,确实是只喜欢纪实摄影,这些年我先后出版的这些书都是这种,我的摄影作品都特别简单,一会儿大家都可以看到,都没有什么抽象的概念。如果我认为它是艺术,我一定会稀释我的那种艺术思想,因为我害怕别人误解,我希望更多的人看懂我的照片。因为毕竟我的摄影,我不希望仅仅在摄影圈内去传播。

    这是我今天带来的我其中的一本书,叫《走过青春》,做一些摄影,不管是做任何艺术,不管是做任何工作,我觉得很多人都是受一些家庭的影响,或者是受一些周边环境的影响,就像贾老师刚才说到的,他的家乡和他的电影有一定关系。好多人问我为什么拍知青,你当过知青吗,其实我没有当过知青。这个照片就是我的父亲曾经管理着很多知青,我姐姐和哥哥也是知青,我在这个年龄的时候接触到了知青,因此有这个情节,所以我大学毕业做的第一个就是知青的选题。

    知青这个选题我总共做了100个人,它的结构完全是不同的100个人生状态,比如说这里面有大学的老师,有医生,有小学老师,各种各样的人生状态都有。我就是希望它不仅是有典型性,也有它的特殊性,在北京、陕西,我一直在不断的来回地跑,跑了大概有三年的时间,采访了100个人,我很多的摄影都是在全国各地去做,如果是做一个局部地区的话,很多选题我觉得不能够体现是中国整个所发生的一件事情。对于知青来说,当时中国只有五个大的区域有大量的知青,我当时只选择了陕西和北京。这个老师叫杨卫,他是清华大学的老师在他15岁的时候去陕北插队,他父亲是清华大学的主任,他走的时候,他父亲说你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学习,所以他在窑洞里读完了初中和高中的课本,他从小受的教育是不一样的,到了陕北之后听了父母的话,因为他父母都是清华的老师,他父亲是第一任石油学院的院长,这个人15岁去了陕北之后,插几年队之后,恢复高考之后,他第一年就考上了西北工业大学,毕业之后下方到了厂里,后来回到清华大学当老师。后来对青年老师考试的时候,他获得了第一名,所以他被清华录取了研究生,毕业之后,他又去美国的布朗大学读博士。本来家里希望他留在美国,但是他特别喜欢清华园,他非要回来,回来之后一直做科研,他先后获得了13项国家的科技进步奖,他的力学在国际上非常有名,国际力学协会在美国,美国一个力学协会的主席说,将来国际力学协会主席的位置很有可能交给中国的杨卫。他获得那个科技进步奖不是我们获一个什么摄影的奖,他那个是直接对人类有很大贡献的,比如说神六、神七,他是研究这些东西,在我采访他的时候,他骑一辆自行车,在中国有一个特点,一旦成功后就要给他一个官,前一段时间在网上流传一张照片,在开会时打扑克,就是这个人,好像在武汉开一个国际的学术研讨会,我觉得那个会肯定不是说这个人,不能说杨卫的素质差,可能是那个会太无聊了,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是中科院院士,他的素质能差吗。

    这个人是一个作家叫史铁生,可能我们不少人都读过他的小说。他曾经在陕北插队的时候瘫痪了,瘫痪之后回到北京一直就住在地坛附近。他回到北京以后一直在一个街道工厂里打工,一开始给家具城画图案,后来在鸡蛋壳上画脸谱。最后为了感到自己的生活,然后开始尝试写小说,第一部小说叫《我们的角落》,被田壮壮拍成了电视剧还是电影,第一部就是为他拍的。后来这个人一直坚持写作,写了很多小说,后来是北京作协的副主席,去年还是前年这个人去世了。

     我在拍这些照片的时候,我特别希望每张照片都是不同职业的人,我希望每个人都有他的典型性和他的特殊性,比如说这个人是一个火化工人,我在采访的时候,他说我们一起回来的知青还有背死人的,他说在八宝山,我就去八宝山找,最后找到了这个人,去的时候有一个同事说要跟我一起去,要看看我怎么采访,去的时候,停尸房特别黑,有30几具尸体,拍的时候特别暗,没法拍,后来拿闪光灯,拍完之后不太满意。我问他能不能再重新拍一回,太亮了。他说不行,现在不是这个季节,我才知道这个也是有季节的,很学知识。比如说这个人,我觉得他也特别好,我早晨8点钟去他的火化厂,他带着我一直在车间看他的每一个车间,每一个火化过程,他特别希望展现出来他工作的每一个侧面,因为可能从来没有人采访过,所以很热情。采访完之后我和我的同事准备走,他留着我们非要我们吃饭,11点多了,我那个朋友不太想在那吃饭,因为在八宝山吃饭不太习惯,他非要留着吃饭,他说黑明,我去打饭,我就说我们那个同事,咱们还是吃饭,人家一上午都在陪着我们,我们要尊敬人家,最后决定在那吃饭。他拿回来了包子,我就吃,油往外流,他就说,黑明你吃吧,绝对是猪肉的。后来我那个同事怎么都不吃,我觉得吃了是对他的尊重,我们这样的人一年四季在外面跑,要和所有的人打交道,要得到别人的帮助,你要得到别人的帮助,就要尊重别人,所以不想吃我也要把这个包子吃下去。吃完之后,杜老师说我送你去地铁口,开了一个这么长的车。后来车门一打开,里面都是白花,我说还是算了。他说你坐前面,特别热情,非常好的一个人。后来把我送到地铁口的时候,他就说,黑明以后有事你就呼我。到后来真的特别多的事找他,我记得我有一次我们一个老摄影家去世了,我和另一个摄影师去送李老,但是北京的车特别堵,那天去了之后就没赶上,我就找这个杜如意,他就带我去停尸房去看,最后终于找到了。挺害怕的,看那么多个,手上有牌,写着名字,他自己去那翻,枕头底下放了两支笔,因为李老特别喜欢派克笔,我放了一根钢笔、水笔,了了一个心愿。所以在中国,没有关系什么事都做不成,我经常在八宝山,有时候偶尔参加一下朋友家里的人去世了去送一下,我经常问他们要帮忙吗,因为在八宝山这个东西认识人,上午八点去了,十点就可以拿走,如果不认识人,中午就要请吃一顿饭。

    这个是北京钢琴厂的工人,他患了病,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医保,付泽光生活特别艰难,因为他生病之后,他媳妇也辞职了。这个照片拍的时候,我特别希望把他拍得像医院,在他家里,放一些药瓶、水瓶,然后拍了这张照片,给人感觉特别像在医院。后来这个照片在中国青年报登了,特别多的人去帮助他。有一次有一本新书在图书大厦做宣传,付泽光来了,我说你怎么来了,他说上次报告之后,很多人帮忙,后来就把肾给换了,所以我觉得我们的一张照片其实还是可以帮助别人的。

    这个人叫梁和平,他从人大附中毕业之后去陕北插队,这个人特别有想法,走的时候特别积极主动去上山下乡。当时是这样的情景,特别闹着想去插队的人都回来了,特别怕去的最后都留在那了。他自己主动要求去陕北插队,去了之后他就把他的衣服脱下来,和老百姓的衣服绑在一起,让他尽快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农民,他在这个村子里很短时间就成了大队书记,把所有的妇女主任、队长、会计全都换成了北京知青。第三年他就当了公社书记,一直当到了县革委会的主任,一直当到了延安地区行政公署的专员,特别能干的一个知青。

    这个女的曾经是玉渊潭中学的业余体校的一个,她叫王春英,他插队的地方是壶口瀑布那个地方。她是游泳爱好者,她去黄河游泳,有一次差点淹死,一个船工把她救了,两个月之后这个男的媳妇儿就得病去世了,然后王春英节经常去给这个男的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肯定会出问题,两个人就好上了,好上之后就结婚。我去的时候他们的生活条件非常差,但是现在这个场景看,他们条件并不差,我们看窑洞里怎么会有冰箱呢,我把那个拉开,上面放些鞋、裤头,底下放一些小玩意。我说怎么放这个东西,他说前两天去镇上抓彩票抓着的,也卖不了,最后就当柜子了。

    这两个人都是南池子小学,小学一年级就是同学,一起上小学,一起上高中,这男的是雕塑系毕业的,这女的是油画系毕业的。这个男的作品在北京天安门广场有他的作品,那时候要建纪念堂的时候,在全国各地征稿,他当时是一个在校的大学生,他把他的作品邮寄到北京之后入选了,所以最后他的作品列在天安门广场,他一直为这个事很骄傲,现在很多大城市都有他的雕塑作品。这个女的也是油画圈很有影响的一个人。

    题材和内容非常重要,其次是考虑怎么去拍,我觉得我们的摄影不能把它完全当成一个技术活,选题特别重要。我们的摄影也是,不要老是从技术上去,我们也要有我们的理想,我在拍照片的时候,特别不希望特别过分的强调形式感、线条,太过于强调这些,我觉得我们影像的内涵肯定就会减弱。

    这个是我在一个村庄里拍的一组照片,我一直有一个想法,想用我的相机表现中国农村的变化,真正的中国农村我们在座的人肯定很多人都不知道中国农村是什么状况。这个村子就是在西北的一个小山村,我在这个村子里第一次是1996年,我现在还经常去,这个村子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是在香港回归之前,我在去这之前去过很多地方,安徽、山东、河南,包括南方也去过一些地方,但是都因为语言问题没有进行下去,最后选择了陕西来拍这个照片。第一次去的时候,这个村子里的人没有见过外地人,他们都认为我是香港来的特务,我在很小的一个村子里呆了一个星期,这个村子里就拍了两个民兵天天盯着我,一直在这个村子里呆到现在。这个村子是1903年从毛乌素沙漠来了一个年轻人,到了这个山里发现有大面的空地没有人种,所以他在这挖了第一口窑洞在这开荒种地。

    这是村民委员会的主任,俗称村长,他就是一个初中生,他媳妇儿让他离开村子到城里去打工,但是他特别希望能带领村子里的人致富,所以他一直留在这个村子里,现在还是村长。

    这个照片是我这本书对63个家庭介绍的第一张照片,每一张照片有一个切入点,这张照片是从爱情开始讲,为什么从这张照片开始,这张照片,这个老人是这个村子出生的第一个人,他父亲曾经是一个少年的时候来到了这个山沟,然后挖了一口窑洞,然后创建了这个村子,所以他是这个村子当年出生的第一个婴儿。

    我在这个村子很多年,所以说这个村子里有什么事情,他们经常给我打电话,这个人叫刘胜利,我记得第一次去这个村子采访的时候,村子里拍了两个民兵跟着我说我是特务,这个刘胜利一直跟着我,给我背着包。当时他家里两个小孩都感冒了,我就给了他两盒药,他特别感动。我在那一个星期所有人都怀疑我是坏人,只有他不怀疑。然后就跟着我在村子里跑了一个星期。等到我走的时候,他要送我一个东西,他的身份证,他说你把这个拿着,我当时说你将来有用,身份证怎么能送给我,他意思就是这上面有照片,你拿着可以做一个纪念,最后我只好拿着,不能让他那么失望,人家给个身份证你都不要。就装到我的摄影包就背回来了,过了五六年也没给我要过。后来我去,他就管我要身份证,他说现在县里重新分户口,现在家里五口都是黑户,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身份证的重要性,后来我回到北京之后赶紧把身份证给他寄去。这是他父亲去世,他给我打电话,他问我要不要来拍照片,因为他们认为我什么都拍。后来他跑到城里专门给我打电话,最后我去拍了这个照片。后来刘胜利买了一个手机,后来给我打电话,他说我试一下能不能给你打电话,后来半夜又打过来,他说我看看村里能不能打到北京。村里打不到北京,他就跑到山头上打。总给我不断的打电话,而儿子大了,也不好好种地,后来我给弄到798那边当保安,后来自己跑到广东去打工了。

    这个照片我讲的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移民的故事,新窑子这个村这是一个特别新的村,新窑子就是一个新的村庄,这张照片我就讲一个移民的故事,他们从沙漠里面来到新窑子,这个新窑子当时就是一个窑洞,后来发展成这样的状况,最后不少人去加入这个村庄。

    这个照片我是讲这个村子里的环境状况,因为这个村子我去的时候没有自来水,没有学校,没有公路,后来通过我的报道,后来特别多的媒体去,包括中央电视台的经济半小时都往这个村子里跑,后来这个村子装了自来水,修了公路,建了希望小学。

    我在拍这些照片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出来,和知青的照片是完全不一样的,知青的照片都拍得非常安静。我觉得我们的摄影,每一部都应该是不同的,每一个都是瞬间的,都是在他们劳作的过程当中,我不希望他们和知青一样坐在那里,每一个选题我还是希望用不同的方法去拍摄。

    这个照片我讲的是年轻人进城打工,这个小伙子进城学了汽车本,他学了之后就去城里边给别人打工开车。通过这张照片,鼓励农村青年出去打工。

    下一张,这个照片讲的是当年的一个抓彩票,当年全国各地流行抓彩票,他们好不容易攒了两百块钱,回来时把两百块钱都抓完了,最后抓的是肥皂盒,年也没过好。

    这个女孩是村子里特别有理想的一个女孩,这个男孩也是,他们俩一直想到城里去,这个女想当女演员,这个男孩想当一个司机。当我把他们的故事在中国青年报写出来之后,浙江的一个企业就给他们写来了信,要圆他们的梦,男孩念书他们给解决入学问题,来回车费也给报销。然后他们打电话给我,说黑明,敢不敢去,我说可以去。后来他们还是没有去,他说村子里也没有电话,说不敢去,万一是骗子,把我们一家三口人都卖了就麻烦了,所以他们对社会不放心,在农村对社会不放心,况且在城里对社会更加不放心。这样一个边缘的村庄对社会都是这么的不信任,这就是我们现在的现状,最后这两个人都没有走。

    每张照片都有一个故事,每张照片我都希望能找到一个好的角度,虽然说在窑洞里,但是我还是希望能从影像、构图能够有一些新意,所以在拍摄的时候,不希望人那么呆板。

    这个照片是我当时给他们拍身份证,有一年我去,正好赶上他们拍身份证,如果我不拍,他们每个人就要花6块钱拍,这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拍照片是不要钱,所以说要我给他们拍身份证的照片。拍完之后,洗好回到北京给他们寄回去,就能省他们一点钱。

    这个人是他们村子里的党支部书记,他是村子里唯一上过高中的人,这个人给我印象特别深,因为我去时间不长他就当了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对我也特别关照,比如说我住三个代表活动室住了十来年,他从来不说你别住了,或者说什么,从来不说,我一直住在那里,对我也特别好,有时候逢年过节也叫我去他们家吃饭。后来他在村子里要给我挖两口窑洞,瓷砖一贴,回来方便一点。因为那个村子里现在都有自来水,后来他说,咱们再给黑明弄一个荣誉村民,因为他是大队书记,懂一点社会上的事。我说当荣誉村民有什么好处,他说你死了之后可以埋在新窑子的果园,风水特别好。风水确实特别好,能看见下面整个村庄。我说你村子里的人都不能埋在果园,我怎么能,他说你特殊,感情越来越深,人就是这样。后来那么多年,我在这个村子里,一直都是这个人在关照我。这个书是2004年拍的,为什么叫《一百年的新窑子》,就是因为在2004年的时候,这个村子是一百周年。

    在我看来摄影不仅是一种艺术,也离不开技术创作,如果不同的选题使用不同的摄影语言,使用不同的摄影器材,也是很重要的创作环节。我觉得适应确实是这样,我在拍摄的时候,每一幅作品我都希望有不同的表现形式。

    我最早在拍西藏的时候也是用135的相机,当出版社给我编了画册的时候,我觉得不是我要的西藏,所以我放弃了那个画册,我重新去了西藏,用宽幅的相机去重新拍摄,因为我不希望我的照片和过去一样,所以我觉得我们的摄影就像我刚才在那段文字里说的,不仅是艺术的一种创作,我觉得技术上也可以让这种摄影有所变化。

    另外一个,我觉得纪实摄影不仅要重视影像,也要重视文字,只有影像和文字结合,才会有更多人去关注。完全的艺术或者完全的影像作品特别让人难以理解,如果我们配上文字,肯定可以让更多人理解我们的声音。

    有时候是一些特别长时间的摄影,有时候是特别短的,比如这组照片就是我突然有一天,我想拍一组僧人,我身边朋友也有出家的,让我特别想了解他们为什么出家,我和少林寺方丈释永信特别熟,我就说能不能去拍少林寺的僧人,他就说你来拍吧。我在少林寺的园子里搭了一个摄影棚,用脚手架搭的,用白色的布蒙在上面。白色布上面一个口进太阳光,用这个自然光完成这组照片。等到下午四点的时候没有太阳了,我们也就收工了。在少林寺一共拍了两组照片,还有一组是拍他们的生活,讲述他们为什么要出家,讲述佛教背后的一些故事。

    主持人:今天黑明老师给大家分享了很多精彩的照片和故事,谢谢黑明老师。我们接下来同学如果对于今天贾导还有黑明老师的分享意犹未尽的话,我们可以通过官方微博来关注他们的这些作品。今天来到我们现场的也有很多参加摄影大赛的代表,有五位代表来分享他们的作品,接下来有请五位参赛的代表。一会五位代表会给大家分享参赛的作品,也会请两位老师做点评。有请第一位。

    嘉宾1:大家好,今天我带来的这组照片是我上个月月末的时候,因为我是从小住在崇文门那边的胡同里,但是那边已经拆干净了,这个是宣武门那边的一个胡同,我一个哥们在那边,也老去他们家那边玩。后来说去那边拍胡同,之前也拍过南罗那边的,但是南罗那边现在已经改得面目全非,一点胡同味没有了。这个是拍一个小孩拍球,比较生活化。下一张,这个是北京一个挺有特色的建筑,它是在留学路那,当时叫太安里,北京辛亥革命之后,成立中华民国之后,一个仿上海弄堂的建筑,刚好南城那边有很多口地,所以盖了一个这个,这应该是宣武门比较有特色的建筑。下一张,这个是在贫民区的百万富翁。一张照片可能说不清楚,两张照片刚好可以串成一个故事,这个就属于这么一个照片的表达。

    主持人:谢谢第一位来宾的分享和阐述,我们请黑明点评一下这组照片。

    黑明:我觉得拍照片,不管我们拍什么,首先要有一个明确的主题,主题找到之后,要告诉大家我在说什么,这组照片比如说刚一开始无论是从这种建筑,这种生活的状态,我觉得不是特别明确,我要告诉别人在干什么,说不上来在展现的是什么内容,主题不是特别的明确。

    黑明:可能是量没有达到,让人不能够完全理解照片,但是我觉得照片还是应该去关注一些特别明确的能说得清的,比如说这个照片我是在说什么,我是在说他们这个群体,还是我是说他们都在夜晚不容易,还是说开这样的小店,要是要有一个明确的主题。

    嘉宾1:其实这是对城南胡同文化的一个缅怀,一个缅怀应该很快也会被拆,也是一个记忆。

    黑明:北京的胡同现在,我觉得还是这种特点不是特别明确的北京胡同。

    主持人:有请第二位来宾分享你的影像作品。

    嘉宾2:大家好,我是咱们这届2012级摄影系的,我拍这组是在接头拍的,这4张整片不是呈系列的,第一张是我拍了很多野猫然后我挑出来的,这是我我们家小区的院子里,好多野猫在垃圾筒、墙、树上跑来跑去。这张里,它不像一只野猫被吓跑,挺悠闲的。这个是我街头拍的一些人,这是在咱们学校西土城地铁站往上走的电梯上拍的,感觉是在阴暗的通道里前行,不知道他们去哪,他们是谁也不知道,觉得挺茫然的,可能我还比较年轻,对这种茫然的感觉比较有共鸣,然后就拍下来了。这是在公交车外朝窗外拍的,当时公交车过来了,刚要起步,刚要走,我看这男的跟这女的刚才一直在这说话,估计要发生点什么事,结果这人一下把这女的抱住了。我当时觉得还挺认真的,挺感人的,然后我就随手对着窗外拍下来了,有点虚,但是我挺喜欢的。这张是在三里屯,这女的其实长的特别丑,但是她打扮的特潮,穿得挺洋气。我说这姐们儿挺神的,我觉得可能她比较寂寞,穿成这样,长得也比较抱歉,我其实还是挺欣赏她的,挺不容易的,反正我是没勇气穿成这样,我就跟着她走,她也没发现我,后来我说就拍一张吧,其实我觉得她这个丝袜的质感还是挺好的,整体觉得还行。街拍,我可能还年轻,不会关注那种社会性特别强的东西,可能思想的深度不够,我可能拍照片就是追求一种大家都有的感情,有的可能就是感觉挺高兴的,挺有趣的,有的可能感觉挺悲伤的。我感觉拍照是一个比较个人的事,现在还没有上升到一个特别大的高度,大概就是这样,谢谢大家。

    主持人:这也是一组非常直观的学生作品,贾导来点评一下这组照片。

    贾樟柯:我觉得我特别欣赏他对这个世界很新鲜的感觉,看丝袜,我觉得首先自己要快乐,可能这些照片对他个人更重要,因为是这些瞬间,这些场景,就像他刚才说的挺有意思,挺茫然的。但是我觉得这里面还是有一个问题,如果自己玩还挺好,但是你要拿出来跟人分享的话,可能你的语言还有照片本身呈现出来的共鸣不会太多,比如说丝袜这个,我不太明白你刚才讲的那些感受,我会觉得不太清楚你的主题在哪,还有你提供给我们的公共性的共鸣点在哪。当然如果是自己玩,随手拍,很放松的状态,我是特别欣赏。我觉得还是要逐渐的找到一些有共鸣点的,这些还是留在自己电脑上开心。

    主持人:接下来有请第三位。

    嘉宾3:这个是我在地铁车展拍的,这当时主要是看着他拿着铺盖卷,后面的车正好进站,他可能比较茫然。这是晚上在天安门广场拍的,两个女孩在天安门广场,他们很高兴。这是在地铁上拍的,车箱里面很嘈杂,人们来来往往的,但是她睡得那么香,她可能真的很累。这个照片最初的想法可能是想表现胡同和大剧院的对比反差,但是拍的时候我发现门上写的几个字,就把它拍下来了。

    主持人:谢谢第三位来宾的分享,两位老师对这组照片有什么见解?

    贾樟柯:我还挺喜欢地铁里面睡觉那张,我会跟他有共鸣,因为我觉得在这样的一个社会里,大家都比较奔忙、疲倦。还有拿着行李等地铁那个,我觉得那个颜色也比较饱和,就是一种拥挤感,那个空间里面,这个城市的拥挤感,快速度的,我觉得语言比较清楚,然后也有共鸣。这一张我觉得共鸣点比较少,严重我不是太喜欢这个画面里面的文字,我还是比较喜欢只是形象出发。

    主持人:谢谢贾导,接下来我们看第四位来宾的作品。

    嘉宾4:这个是我在青岛胶南拍的,胶南原来只是一个下属的市,今年我寒假回去的时候,看到五年前刚买房时候整个胶南那边,当时虽然已经在盖楼,但是不是很多,回去以后发现满眼都是楼。原来那个时候海滨人还很少,夏天那边显得非常清静,现在逐渐盖楼以后,后边肯定会像楼一样,除了人还是人。这个是正在开发这个楼盘,地全是泥巴地,旁边说是要建成矿产交易所,两年之前回去就已经开始盖了,那片地全部包起来了。下一张,这个酒店原本也是一个老板开发的,原来那片也是一片荒地,这个酒店不到三年就盖完了。旁边有一个河,它是入海口,原来里面都会停一些渔船。下一张,这是在建的酒店,他说要赶超澳门的酒店,北方最大,后面也是新开发的楼盘,这片酒店刚开工,但是有一些大的景观建筑已经在建了。随着那边房地产开发,办证、小广告也越来越多了。下一张,这张是我用长焦拍的,虽然想用胶片,但是觉得成本太高,所以还是用数字的。这个人因为走了很远,于是我用长焦赶紧拍。这张在想,人最后只能走进楼。

    主持人:我们请两位老师来点评一下。

    黑明:像房地产这个,我觉得在中国确实是一个比较特殊的行业,很多的人去关注这个事情,我所说的很多的认不是摄影师,是普通的老百姓,因为大家都没地方住,房子太贵买不起来。关注这方面的艺术门类我觉得不是多,我看见拍烂尾楼的,但是我没有看过特别深入去表现房地产的,其实房地产的照片如果做得深入一些,如果是切身一点去拍,我相信一定能拍出来更好的照片,像这样的照片就能让人产生特别多的联想,究竟是走进去还是走出去,究竟房地产和人们的距离有多远,都能产生很多联想。所以我觉得这个行业是一个可以很好去表现的这么一个选题。 

    主持人:谢谢黑明老师,接下来我们来看最后一名同学的作品。

    嘉宾5:看前面几位同学,压力很大,因为我基本上没有纪实的,这张照片是在双井那边拍的,一个同学带我本来想拍作业,那张作业没拍成,这张照片本来想打闪光灯补光,结果闪光灯没闪,发现这样也很有意境。下一张,这个是三里屯那边拍的,三里屯那边有很多灯,灯在玻璃上的虚化效果很好,就让模特在这种虚化效果下拍了一张。这张算是临时起意,我前天晚上熬夜,第二天晚上睡到晚上7点多才拍,要下雨了,就赶紧把模特叫出来拍。因为下雨我就想用一些比较特殊的方式去强化下雨的效果,所以在长焦的基础上又加了个背闪,闪光灯闪出来以后,雨点非常明显,整个给人一种很梦幻的感觉。下一张,这张是我在潭柘寺拍的,因为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当时只是觉得很有佛教的感觉,然后拍了一张。

    主持人:谢谢我们这位非常内向的同学非常可爱的分享,请两位老师点评一下。

    贾樟柯:我觉得可能这个同学他目前这个阶段,可能正好处于对摄影效果比较着迷的阶段,比如说你拍到的偏抽象的色彩,还有烟雾这些,我觉得是一个过程,因为这些摄影自身形式的美感去掌握它,去摸索它的规律,这肯定是一个过程,但最终可能这些东西还是服务到很清晰的一个主题上,一个单纯的抽象的美感的,并不是不能够太长久的支持你的摄影创作。

    黑明:我觉得不管是刚才这个同学第一个拍的胡同还是第二个拍的房地产,还是刚才说的丝袜,我觉得不管拍哪个行业,都是要在里面找一种故事,比如说房地产,我们可能能够表现出来他能涉及到特别水灵灵的一面,也能涉及到很温馨的一面。比如说胡同,北京的胡同有很深的文化底蕴,胡同里发生过各种各样的故事,如果这个同学的胡同拍的不仅仅是商场,不仅仅是小店,不仅仅是胡同里面简单的一些生活场景,可能会做得更好,比如说它的色彩,效果,他从技术上都能把握好,如果能再从内容上把握好,我相信会更好。

    主持人:谢谢五位分享这么多精彩的故事。今天我们现场既然是对谈的活动,除了台上的对谈,我们也会开放台下这些慕名而来的同学还有对影像感兴趣的人问三个问题。

    提问:您好贾导,我今天是为了您而来的,是这样,我因为特别喜欢你的电影才走到这个行业,可以说是第十个年头了,十年前看了你的《小武》,一路走来,我觉得给我最大支撑的节是您的一些访谈和您的言论,我特别喜欢您的一句话,在这个社会里,匆匆行走的人,我们要去关注那个被绊倒的人。这个是大概2006年的时候您说的,应该是在那一年,你刚刚在威尼斯获奖回来之后说的。我特别喜欢这句话,对于一个社会关注也好,对于人的关注也好,你能始终不渝的把你的摄影机不从你的被关注对象的身边离开,我觉得中国没有一个导演能做到这种程度,你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导演。

    我现在在做一个片的,我想请贾导给我做编制,这个片子也是我准备了两年的一个片子,女主角打算用你在《天注定》里的女主角李梦。

    贾樟柯:非常谢谢你,我不能这么草率的答应你,下来我可以来了解你的情况之后,我们有一个进一步的沟通交流,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李梦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演员。

    提问:谢谢佳能今天给我这个机会跟贾导见面。

    提问:其实我刚才挺想提问问题的,谈到人,我觉得人分两种,一种是有情,一种是无情,像黑明老师和贾导关注的更多是现实存在的人,我可能更关注看不见的人,比如说城市的建设者,比如说楼,包括城市发展的决策也是人做的。我想请问,在表现人这个层面上,二位老师是怎么来拿捏表现有情还是无情的。黑明老师在大画幅的创作是很类型化的,在您看来这种类型化来表现一群人,他对于这个社会的影响,还有他的意义,他能否更好的作为一个档案来留给后世。

    黑明:他刚才提的这个摄影,其实是现在人们所说的景观摄影,比如说四川的李朗还有洛丹,都是在拍你说的这个,一座楼一座桥或者是一个静物,虽然没有人,但是体现非常深刻,已经不仅仅是一张简单的画面,从他们这样的景观摄影,我们可以看出来社会的发展痕迹,不仅是现在这种图片,我觉得很多的内容,虽然没有人,但是和人有直接的关系,不像是单纯的一座山一条河那样的风景,虽然这个房子没有人,但是这个房子是人盖的,让你产生特别多的联想,如果是这个摄影做好,我觉得不比单纯拍人的差,因为北京已经做过很多这样的展览,在操场地做过很多这样的展览,其实我非常欣赏这样的摄影,不用质疑自己的这种照片,也不用觉得说我们只欣赏这样的照片,不是的,我觉得那样的照片和社会有非常紧密的联系。

    提问:那您在创作中是怎么去拿捏存在人还是不存在人,因为我看您展示的作品都是人。

    黑明:其实那样的照片我发现不了,我很喜欢,但是在我没有拍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它有多好,等到别人拍出来的时候,我感觉特别好,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比如说我,逻辑思维特别混乱,但是形象思维还算是可以,对于观察事物、人的能力是不同的。

    主持人:最后一个问题。

    提问:今天我是冲着贾导来的,但是今天我有一个收获,被黑明老师的作品和讲解感动了。两位老师从事的是不同的,一个是静态的摄影,一个是动态的影像,他们的感动都是一样的。我目前可能是比较,今天因为接触了黑明老师的这个讲解,觉得特别感动。我想问一个简单的问题,贾导有没有意向跟黑明老师在下一步有合作,我觉得真的是珠联璧合。

    贾樟柯:我觉得我们俩单兵作战都是很好的艺术家,没必要联合在一起,因为我觉得可能我自己从90年代学电影,然后90年代末开始自己拍电影,我觉得我一直鼓励自己,也鼓励周围的人,电影不是一个孤立的存在,电影是诸多艺术里的一个,我一直强调电影应该获得当代性,这个当代性你要观察,你要留意其他门类,包括摄影、美术、绘画,大家在想什么,大家在做什么。因为这也是我第一次和黑明老师坐在一起交流,我觉得实际上这么多年,大家其实做的事情非常相似,是因为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社会给我们的一个表达的基础和背景都是很相似的,我们其实在处理同样一个题材。

    主持人:谢谢贾导的回答,其实我们传达出来的影像和关于人的描述都会有不同的感动,不管是静态摄影还是动态影像都会带给大家不同的感受,非常感谢两位给大家分享这么多关于影像、理想、人的话题和故事。感谢佳能给大家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个平台,下面两位老师在现场抽取16位幸运观众,将精美礼品送给大家。

    最后请两位老师给大家做一个总结。

    黑明:我觉得摄影这么多年,我记得好像是我们来之前好像说过这个,说我自己的感受,就是说我对摄影的,我觉得摄影像我刚才说的,首先有一个好的定位,无论从技术的还是艺术的,然后再考虑怎么去拍,然后再考虑怎么去呈现,拍出来照片干什么用。比如说我的摄影这些年我一直在用画册和书的形式,把我的多少呈现给大家,我觉得用这样的方式去做,不仅是我的书能够走到民间,我的影像能够走到民间,我的作品也能够进入历史,让更多的人能够了解我的作品,所以我觉得我要是总结我自己的摄影的话,就是这几句话就够了。

    主持人:谢谢黑明老师的分享,贾导。

    贾樟柯:我觉得可能在座的有很多都是刚刚从事摄影工作或者学习摄影的,大家在这个职业里,在这个行业里刚刚起步,我觉得可能大家选择摄影或者一些电影,都是首先出于个人的兴趣和爱好,所以我觉得反而是要一直想一个问题,就是个人跟众人的关系,因为如果它仅仅是一个让我们个人愉悦的爱好可能是不够的,因为我们要产生一个作品,要产生一个公共的价值,这个价值就在于你个人的情感表达,要跟众人有一个共鸣,我觉得一直寻求这个共鸣点背后你所要承担社会的责任,甚至艺术的责任,它才能够有一个更好的立足点。

    主持人:谢谢贾导的分享,今天要再次感谢两位来宾的分享,谢谢在场所有的嘉宾,谢谢你们到现场来参加我们这个分享会。也希望我们能够在本届佳能“感动典藏”大赛上能够看到大家更多的作品。非常感谢大家参加第六届佳能“感动典藏”摄影大赛的分享会,谢谢大家的光临,谢谢两位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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